寻对持

（散文）

文/石清华

秋冬季节到江边漫衍，总带着一个不大的塑料袋。

在江堤的林下或东游或西上两三千米后，来到江水边，选一较平坦的石块坐下，捧着冰凉的碧水抹一抹脸，提一注重，喘一喘息，望一望行船，然后掏出塑料袋，开动寻找对持。

弯着腰、低着头、睁大两眼，留意肠在乱石堆中、廓清的浅水处，寻找我中意的各式石头。

每转移一小步，都得站稳一只脚，探出另一只脚去踏一踏要站的石块，实实在在莫得虚空，才智立脚。实在的不务空名。要是一脚踏空，一个趔趄，倒在水里弄个透身凉倒没什么事，归正一年四季，险些每天都在江里游一游，就算多游一次也无妨。要是与歪头瘪头、殊形诡色的大小石块用劲地亲热一下，弄得皮肉破、筯骨伤，那就很有些发愤了。东说念主生短短的旅程，秩序之留意，苟简也如斯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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噫，这块可以。在石缝间，一块滚瓜溜圆的小石头跳入双眸。在浅水处，一个玲珑彻亮的鹅卵石，在稀泥里，一枚工整白皙的“鸟蛋”，在石块上，一颗色调明艳的小纽扣……它们都是我要找寻的对持。

留意翼翼地捡来，在水里洗干净，放在手上看上好一会，只怕以致到水汽全干，才将其放入袋中，携它到该去的场地。

只怕遇到可爱而搬不了的鹅卵石，就呆立在它的前边，凹凸打量、满身端视、遐念念无限。它蓝本立于离太阳较近的山巅，饥餐日月、渴饮天露、睥睨世间。忽然有一天，相互角力的地壳板块猛地撞到它的眼下，已而权威凛冽、轰然则倒。磕磕碰碰、磕趔趄绊，也不知那处是幽谷。又经雨打风吹、热胀冷缩、瀑布冲涮、江河搬运，才来到了我的眼前。千百万年间，将桀骜难驯、有棱有角的本我，打磨成悦耳光滑、遍地可立的非我，这难说念还算不得对持么？

这样有灵性的对持，却莫得去该去的行止，遗落野外，或无东说念主问津，或听任村野愚夫把玩，难免有几分凄婉。唉，不是有明珠暗投么，也许这即是它该呆的场地吧。替江堤挡浪护坡，为保一方吉祥恪尽责守，偶尔还能为一个、两个呆子提供怔住之处，也不枉走这一遭哇。

把层峦叠嶂、千奇百怪、色调斑斓的石头带回家里，洗净、晒干、装盒，和相似宝贝的书儿们挤在一块儿。日积月聚，书厨里还是有好些盛对持的盒子了。也许惺惺惜惺惺吧，它们果真能温文相处。

安谧，搬来对持盒，将宝贝一颗一颗摆在床上，细细不雅看。小的几克、大的几百克，色调不同、样式离别。有的像透明的鸟蛋，有的像形描述色的丹青，有的像官儿拿的朝笏，有的像贵爵将相陪葬的玉琮等等。诸如斯类的石头各地都有，仅仅数目有限，又往往隐形安身，故而所见未几，即使踩于眼下，也会不着疼热。尽管天壤之隔，但有极少是共同的：悦耳光滑。

我本一丑石，亦用无为的尺度去寻宝。一是五彩纷呈的外套。所集石块赤橙黄绿青蓝紫都有，但以灰、白为主。二是殊形诡色的姿态。长的短的、粗的细的、圆的扁的，蜂窝状的、东说念主时势的、寺院状的，大多是不行名状的。三是工整玲珑的个头。小的比黄豆大点，大的比拳头小点，好多是纽扣大小的。若发起呆来，番来覆去地把玩、不雅赏好半天，似乎世间之好意思皆集于此，其乐亦无尽也。